第19章

难说

总不可能是那十三岁的女娃娃吧?

姜聿小侦探呢?咱问问他

姜聿已经脚底抹油,跟在周岐徐迟屁股后头溜之大吉。、

开玩笑,姜聿抹一把脑门上的热汗,他就是个传声筒,有谁把传声筒当主cpu使的么?

周岐徐迟在朱逍的卧房内什么也没搜到,紧接着就去了朱文芸的房间。朱文芸这会儿在灵堂上跪着,房间空着,也没上锁,他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闯了进去。姜聿在后头犹豫了好久,心说魔方里是法外之地,一切都是为了活命,车轱辘话连说三五轮才硬着头皮私闯小姐闺房,顺手还给两位大佬掩上门。

你们俩,找什么呢?姜聿压着嗓子拿气音儿说话。

徐迟周岐分头行动,翻箱倒箧不亦乐乎。

没人睬他。

姜聿背靠门站了一会儿,确认了自己的空气地位,于是自暴自弃地坐下来,随手在桌上拿了只茶杯想给自己倒杯水。

这一倒,屁都没倒出来。

茶壶里没水,姜聿又提起脚边的水挑子,掂了掂,里面装了大概小半壶液体。

他这会儿渴得很,也没多想,倒了满满一杯,仰脖喝了个精光。

等咂咂嘴,才发觉味儿不对,哇地一声跳起来,掐着脖子使劲儿往外啐口水。

那傻子在干什么?周岐捧着花瓶回头。

徐迟扔了手里的刺绣绷子,走过来,执起在桌上打着旋儿的茶杯,问:你喝了什么?

我,我也不知道啊!姜聿挖嗓子眼儿挖得泪水盈盈,脸都激红了,味道好怪,像药酒,我怕有毒!

徐迟于是把杯子凑至鼻子下闻了闻,若有所思:这个味道

是朱文芸身上的那股怪味儿。周岐劈手抢过杯子,又从水挑子里倒出一杯,不怕死地抿了一口,眼睛登时一亮,我知道这是什么了!是雄黄酒!

得知这东西有名有姓也没毒,姜聿立刻不挖嗓子了,轻咳一声掩饰他方才的惊慌,悻悻道:我说味儿怎么有点似曾相识。奇怪,朱文芸搞这么多雄黄酒放房间里干什么?离端午节还早着呢

她放在这么大容量的水挑子里,应该是晚上泡澡用的。徐迟道,雄黄酒能驱虫避蛇。

啊?姜聿抓的重点永远比常人清奇,你说我刚刚喝的是洗澡水?

周岐转着杯子扯了扯嘴角:看来这毒蛇果然不是自个儿找上门来的。

稍晚时候,待闵氏精神状态好一些了,她自作主张,把五口棺材挪到了后院宗祠。

大门敞开着,朱家人的棺材整整齐齐排成一排。打左边第一口起,依次是朱家主母章氏、朱逍、朱遥,以及二媳妇苏氏,不过短短几天时间,死亡就像瘟疫笼罩了这个家族,人丁凋敝至此,令人唏嘘。

芸儿,我们一家人像这样永生永世聚在一起,你说好不好?闵氏倚在最后一口空棺材旁,空洞的大眼睛里早已失去光彩。

朱文芸没说话,只是看着她。

问,那口棺材你是替谁准备的?

阿誉当年早夭,早夭的孩子便是讨债鬼,死活不让进宗祠。呵,今天我偏将他的棺材抬进来,我倒要看看,事到如今,还有谁能出来拦我?

说着,她将那把银制长命锁小心安放在棺材里,完成心愿后发出一声满足的喟叹,摩挲着棺材盖:我儿文誉,娘亲替你报了仇,你可欢喜?

宗祠外,大香炉里的三炷香齐齐断了一截。

半空中的烟雾凝成一个虚幻的人形,神明般,悲切地摇了摇头。

天逐渐暗下来,冷湫提议,为了字面意义上的引蛇出洞,可以尝试利用新鲜活鸡制作诱捕陷阱,放在蛇类容易出没的草垛砖堆等处,每个人负责两个陷阱,一有动静就击掌为号。

姜聿表示困惑,他们找蛇干什么?难道把蛇抓住后掐其七寸,然后严刑逼供?

说!是谁指使你来咬人的?

画面太美,他随便一脑补就忍不住扑哧一声乐出来。

冷湫忙着捉鸡,看见他傻笑,控制不住地翻了个白眼,心想果然许多富二代的财富与智商成反比。

夜幕降临。

周岐与徐迟两人四鸡相隔不远,各自都在怀疑人生,不明白好端端的体面人怎么就沦落为守鸡捕蛇的机会主义者。

没过几分钟,周岐觉得蹲在草丛里跟鸡大眼瞪小眼实在太傻,于是抱着鸡跑来徐迟这边,跟徐迟大眼瞪小眼。对视两秒后,他真心觉得这个决定十分之英明,因为

徐迟比鸡美。

徐迟:

徐迟面无表情,指了指两步开外:你那只鸡好像在扑腾。

周岐不知在沉迷什么,有些恍惚,说出的话根本不打脑子里过:咳,小鸡崽子没见过世面,打从鸡笼里出来就一直扑腾。

不。徐迟嘴角抽搐,它扑腾得有点剧烈是不是?

此时,被捆住的鸡已经发出惨烈的咯咯啼鸣。

不慌,除了蛇,谁惦记一只鸡啊?周岐顿了顿,猛地蹿起,靠,不会这么巧吧?

他一个箭步拨开草丛冲过去,只见月光下,一条一米来长两指余宽的黑斑蝰蛇正绞缠住已然吓晕过去的母鸡,同时张开血盆大口,试图将鸡头整个吞进腹中。

住口!放开我的鸡!

周岐一声暴喝,不管三七二十一,一脚踩住蝰蛇的身体。

蛇被激怒,放开鸡头,剧毒的獠牙反射着寒光,咻地朝周岐猛扑过来。

周岐的速度却比蛇还快,也不找七寸,一手掐住蛇颈就拎了起来,拎起来就是一顿狂甩,左甩右甩转圈甩跳绳甩,直把蛇给暴力抡晕。看架势,是完全凭借本能的硬核捕蛇了。

徐迟在旁张了张嘴,可能是想替可怜的蛇求饶,但是看周岐玩得很开心的样子,就又闭上了。

好在周岐还记得他的任务,没把蛇往死里折腾。他朝徐迟使了个眼色,徐迟从兜里掏出一个小布包,小布包上缝着结实的麻绳,他把麻绳系在蝰蛇的七寸上,打了几个死结,想了想,又补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

周岐挑剔地评价:蝴蝶结打得马马虎虎。

徐迟弯了弯嘴角,拿磨得尖锐的铁钉戳破小布包。

做完这一切,周岐退到一个安全距离,把蛇给放了。

过了约莫有一刻钟,觉得差不多了,两人便沿着布包里漏出来的石灰粉追踪蛇迹。

奇怪的是,那条蛇并没有在朱家大院多做停留,而是径直从后门游了出去,灰白色的爬行轨迹沿着山路蜿蜒而上。

徐迟中途停下脚步,抬头看了看路两旁黑黢黢的密林,密林里呈现可怕的寂静,连正常的虫鸣鸟叫也无处可寻。

看样子,它上了赤山。周岐略有犹豫,侧头询问徐迟的意见,还继续追吗?

徐迟轻启牙关:追。

两人结伴上山,前后始终保持着一臂距离。

四下里阴风阵阵,鬼影幢幢,月光再亮,也照不透浓重的瘴气。

瘴气里似乎还掺杂奇香,周岐脚步微滞,这是槐花香?

赤山上种满了槐树?

他心下一惊,倏然抬头,前方却已不见徐迟踪影,而是换了一副全然不同的景象。

那是战火里的废墟,经过三个月不眠不休的攻击和轰炸,壹宫的近卫兵全军覆没。

天空下起滂沱大雨,保卫王族撤退的灰鲸部队连同周行知中尉在内,剩下大约五十人,他们乔装混进市郊东的难民集中营,追捕者很快闻讯赶来,包围了那些残破不堪的旧帐篷。昔日的救赎兵团土崩瓦解,猎鹰天狼两大主要战力暗通曲款,联手造反。此时,那名猎鹰部队的上尉命令他们所有人站成一排,不准移动,然后便退入暖和的装甲车里。大雨倾盆,雨滴打得连泥土都起了泡泡。

三小时后,瘦弱的难民们一个接一个因体力不支而倒地。周行知手下的少尉离开队伍,扶起那些倒在泥地里的人。一名少年从装甲车上跳下来,当场对着少尉的腹部开了一枪。血雾腾起。在那之后,再没人敢随便乱动。他们看着雨水模糊了周围的金色鸢尾,并希望那少尉别再哀嚎。少尉开始歇斯底里地哭泣,这时周行知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是我的兵就不要哭。

哭声便停止了。

周行知暴露了。

猎鹰的士兵用步枪顶着他的后脑勺,将他请出队伍。

队伍里躁动起来,装甲车里安坐已久的猎鹰上尉踏着军靴走到周行知的面前。

好久不见。上尉撑着伞,比想象中年轻,也比想象中高大,甚至比想象中温和,周行知中尉,很不幸,我为你带来了坏消息。你的上将,你的信仰,已经阵亡,就在刚刚。

周行知偏了偏头,他其貌不扬,脾气也臭,一直以来在部队里都以不服管教而出名,但此时,他收起了那副混不吝的表情,手握拳头砸了砸胸口。

他宣称:上将英灵与我同在。

那名上尉被激怒,拔出枪来,挥手就往周行知脸上打去。

周行知的鼻子鲜血长流。

那位小王子呢?上尉如一头意气风发的雄狮。

周行知擦了擦鼻血。

我问你。上尉丢开伞,给子弹上膛,冰凉的枪管自下而上抵住周行知的下颌,袁启呢!

我叫周行知,我是救赎兵团灰鲸部队陆军中尉

上尉朝他身后的少年点了点头,少年上前,将周行知踹翻在地,抓住周行知的头发,转过他的脸,面对大雨和群众。雨水将周行知鼻子和嘴巴上的血冲到浑浊的泥水里。

袁启在哪里?我数到三就开枪。一!

我叫周行知

二!

是灰鲸部队陆军中尉,我

三!

即使在滂沱大雨中,那冷冷的咔哒声听起来依然犹如令人胆寒的爆炸。

抱歉,我一定是忘了装弹匣。刽子手说。

少年递上弹匣。上尉将弹匣装入枪柄,再次上膛,举起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这次对准了眉心,周行知闭上眼睛,雨滴从睫毛落下。

最后一次机会!一!

凛冬散尽,星河长明。我在军旗下郑重宣誓,自加入救赎兵团

二!袁启在哪里!

终生为,为我的王献出热血与心脏

天空打开,冰雹般的雨滴伴随着轰鸣声落下,仿佛正绝望地试图阻止惨事发生。

他无法再这样眼睁睁地看着别人因他受折磨。他张开嘴巴,打算大叫,说他就是小王子,他就是袁启,他们要找的是他,不是周中尉,他们要他的命尽管拿去。但这时,一只纤细的带着香气的手捂住了他的嘴,那位母亲眼含泪水冲他摇了摇头,然后她站起身,她拉着自己的孩子走上前。

他认得她,她是周中尉的妻子。

他也认得那个孩子,那个孩子是周中尉的儿子。

你们要找的人在这里。女人亲手把她的孩子推进恶魔的魔爪,她的声音在颤抖,请放了我男人。

小男孩困惑的眼睛里盛满恐惧,他不明白他的爸爸妈妈都在干什么,他才八岁而已。

不是!

手枪调转方向,指向新的目标。

他不是我!天呐,该死的,你们都瞎了吗?他跟我长得一点也不像!

泪水汹涌而出,他蠕动懦弱的嘴唇企图出声,这时,周中尉的目光扫来,他在中尉哀伤的眼神中看见强烈的祈祷,也看见他摇了摇头。

接着,正中眉心的子弹切断了身体与灵魂的联结,男孩的身体猛然抽搐,倒进肮脏的泥水。

他看见男孩的目光熄灭,生命已离开那具可怜弱小的躯体。

远处的号角声响起,是姗姗来迟的救援部队

怒火,盛大的怒火一刹那席卷心野,血液化作滚烫的岩浆流经四肢百骸,灼烧每个细胞每个毛孔。

杀光你们。

日日夜夜鞭笞灵魂的念头喷薄欲出,无数张嘴巴在耳边轻声呢喃、诱哄。

替那个无辜的孩子报仇。

杀尽所有叛道者。

一个不留。

包括你自己,你这个无能的卑鄙的懦弱的孬种!

周岐,周岐醒醒。

嘈杂的窃窃私语里忽然切进一条格格不入的呼唤。

这声呼唤就像黑暗里一条显眼的光束。

他那一腔熊熊燃烧的怒火稍作停顿,随即欢快地暴涨,如同肆虐成性却憋闷已久、这会儿终于找到泄洪口的洪水,当下不顾一切地铆足力气,冲着那一点光亮奔涌而去,渴求畅快的释放。

第23章 听天由命吧

徐迟把突然间人事不省的周岐轻轻扶正,调整姿势,使他靠坐在山体上。

这里是一处人工开凿的低水洼。当时周岐从背后一头栽过来时,他正蹲在水洼边缘察看石灰粉的行迹,一时重心不稳导致的结果就是,他与周岐抱成一团双双滚落。

黯淡的月光吝啬地洒落,能见度很低,水洼土质松软,四壁布满湿滑的苔藓,不知从哪渗出来的泥水没过半截脚踝。当不得不在肮脏泛黄的泥水里趟行以视察周边情形时,略有洁癖的徐上将心情糟糕到极点。

这都要拜那位走着走着突然掉线的周某人所赐。

正处于一级警戒状态,脑后倏地刮来凛冽杀机,徐迟稳住下盘,脚后跟陷入松软的淤泥,上半身后仰闪避的同时出手瞄准要害。

肌肉的记忆有时候比眼神还快,手刀即将落下,视网膜才将熟悉的面孔传送回大脑,徐迟瞳孔骤缩,手刀临时改变路线,避开咽喉。

就是这零点几秒的停顿,对方抢得先机,当胸一脚侧踢将徐迟踹翻在泥水里。

咳咳

口腔内泛起异味,不知是血还是污水的腥气,没等他分辨明白,重拳随之而来。徐迟弓身抱头,交叉的手臂扛下力道骇人的第一记,霎时,上臂肌肉连着肩颈都被震得发麻,小臂的骨头发出岌岌可危的咔嚓声。

命运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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