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姜聿在座位上,咬着手指狂抖腿:他得做点什么,周哥让他拖延时间,他得做点什么才行,赶在死人之前妈的,他从小到大就是个一事无成猫欺狗憎的怂蛋,死了爸,被继母和弟弟赶出家门,为了躲避追杀扮成这副鬼样子他能做什么?他什么都做不了!萍水相逢,那个人凭什么对他有这么奇怪的期待?他配得上吗?

呜呜呜脚边那诡异的洋娃娃又呜咽起来,哭得好伤心,爸爸好坏,呜呜呜,又有人要跟珍妮一样死去,真痛啊,真痛,珍妮该死,真该死。

大妈已经摆出了不的口型,千钧一发!

操,去他妈的。

等等!

年轻的流浪诗人蹭地站起,瘦弱的胸膛被一鼓作气的勇气所填满,剧烈起伏。他愤愤然撩开长发,提起裙角,大步流星地冲上前,屁股一顶,搡开神父,占据了祭台。

大妈,所有人,包括任思缈,都瞠目结舌地望着他。

姜聿本就一鼓作气,赶鸭上架,这会儿对上公爵那双死鱼眼,气就地就散了,怂耷耷地干咳一声:那什么,领圣体之前,吾倾慕于公爵夫人对上帝的虔诚之心,有感而发,即兴赋诗一首让大家伙品鉴品鉴。品完咱们再继续哈,不耽误功夫,真的,就五分钟。

弥撒礼遭野蛮中断,众人一脸莫名,公爵眼刀频频。

姜聿一咬牙,无视所有,放空大脑,信口胡诌起来:改革春风吹满地,文明花开遍神州。耶稣佛祖固然妙,不如皈依流浪教。世人皆逐名与利,殊不知,两袖清风最快意

任思缈:这傻狍子搞传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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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用什么武器最称手?周岐压着眉眼问。

徐迟:枪。

想得美。周岐塞过来一把闹着玩儿似的餐刀,只有这个,杀伤力有限,凑合用吧。

徐迟:不用。

不客气嗯?不用?怎么,这个时候你还嫌东嫌西?我看你真的是个事儿逼躲开!

就在他们背对背嘀咕两句的间隙,人形模特们高高举起砍刀铁棒大剪刀,从前后扑了过来。

脑后疾风袭来,徐迟侧滑半步,闪身避过凌空劈下的砍刀。周岐眼疾手快,拉住那条持刀的胳膊,借力打力,砍刀直接对上背后冲上来的铁棒当!一声,两把铁器凌空交激出一道橙黄的光,火星迸溅。周岐飞起一脚标准侧踢,持铁棒的妹子被当胸踹飞。踹完迅速转身,拽着胳膊骤然将偷袭徐迟的那人拉近,餐刀噗地没入太阳穴,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带出几点血星。

见过养看门狗的,头一回见养木乃伊的!周岐堪称温柔地放倒瘫软下去的躯壳,甩去刀上浑浊的脑髓与肉沫,眼底一片森寒。

这些人在被放干全身血液的那一刻已经成了行尸走肉,周岐不会对死人有多余的怜悯,但他觉得愤怒被不知名的力量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愤怒,走到这一步还要与已死同类拼杀的愤怒,三天以来堆积起的愤怒之火几乎燃爆他!

解决两个,剩下四个一拥而上。

它们会飞,行动飘忽敏捷,宽大的裙摆荡来摆去遮蔽了视野,满耳皆是衣料摩擦声,很大程度上影响了打斗中听声辩位的能力。

周岐与那位惨死的高个男子僵持不下,又有其余两位灵活小巧的女士左右夹击,应接不暇,混乱中,他听见徐迟高喊。

七点方向!

菜刀当面直下,左右火力全开,背后又有杀气逼近。周岐当机立断,一跃而起,凭借超强的平衡力蹬着高个的肩膀攀上墙壁,攥住挂毯,如一只灵活的猿猴跳出重围。稳住身形后,他以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姿势扭身倒挂,餐刀没入高个的咽喉,一拧一划拉,餐刀割断半边脖子而出,高个捧着摇摇欲坠的头朝后栽倒。

一,二,三。

周岐缓缓数着数,不皮不笑的时候,他那双精亮的眼珠表面恍若被一层阴霾笼罩。当那双眼睛里的光芒依次扫过剩余三人时,他们若还活着,早该吓得屁滚尿流。

但可惜,他们现在只是群没有感情的木乃伊。

正打得如火如荼,周岐一个翻滚躲过砍刀,动作微滞,鼻翼敏感翕张,他似乎闻到了什么东西烧着的气味?

这味道越来越浓烈,还伴随着呛人的白烟。

眼皮重重一跳,念及某个消失了好一阵同伙,周岐抬腿踹落砍刀,脚尖一挑,握住反杀,拨冗往徐迟那儿瞥了一眼。

徐迟那病秧子居然在玩火!

举着镶金的蜡烛,姿态从容优雅,点点床幔,点点油画,后来索性点着了巨型挂毯!

星星之火,尚能燎原。

何况这么大面积的火源?

很快,大火裹挟着热浪,愈演愈烈。

纵完火,那斯文败类扔了蜡烛,拍拍手,人模狗样地行至床边,背起床上的公爵夫人。

走!他冲周岐一招手,轻飘飘地擦肩而过,率先跳上小船。

?周岐目眦欲裂,忍不住破口大骂:我他妈一打三,被缠得死死的,你让我怎么走?

徐迟则竖起两根手指:给你两分钟。

砰,一记漂亮的过肩摔,周岐拎起一个丢进火中,未及转身,肩膀硬生生抗下一记铁棒。他闷哼一声,只觉得喉头泛腥。

操!他反手握住铁棒,额角青筋迸发,掐住对方喉咙将人提离地面,重重摔在地上,一脚踩上胸膛。

一分钟!

火焰燎到裤脚,周岐不再恋战,夺过铁棒,掂了掂,噗呲一声,铁棒从眼眶没入,从后脑穿出。

三十秒!

徐迟在小船内壁摸索到上坡的机关。他抬眼,火光中,周岐大步流星飞驰而来,最后一名人形模特在身后穷追不舍。那位女士挥舞着修理园林用的大剪刀,瞄准了周岐的寸头脑袋,咔嚓咔嚓,交叉的刀锋险些刮掉脖子上的一层油皮。

病秧子,你敢丢下我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周岐咬牙切齿,回头跃起便是一脚,却没踹中!那位女版剪刀手猛地从半空俯冲至前方,挡住去路,火红的裙摆在烟熏火燎中飒飒荡起,宛如热烈降临的死神。

后背被熊熊燃烧的烈火炙烤得淌下热汗,周岐几个深呼吸,敛目沉眉,提气冲上去。大开的剪刀正面迎上,咔咔咔横扫一气,周岐左腾右挪,瞅准机会踩住把手,木乃伊强抽不出,漏出一丝破绽,周岐双腿腾空,直接将人当空踹飞。

如一片羽毛般,他轻巧落地,没顾得上摆pose,随即拔腿狂奔,掠至小船前抬胳膊撑住船沿,欲纵身跃上。

这时,脚下骤然一重!他垂眸一看,一只缠满绷带的手死死抓住了他的脚踝,狠命将他往下拖竟是头先没下死手的漏网之鱼!

而火海里,一个接一个砍不死烧不化的身影挣扎着站起

xxxxxx!周岐飙出脏话。

抓好了!

纠缠间,徐迟啪地按下按钮,木船冲破火海弹射而出。

一瞬间的加速度差点令周岐脱手,他指关节泛白,死死扒住船沿,脚下还在与木乃伊激烈搏斗。

死病秧子,忘恩负义,过河拆桥,趁火打劫,天理不容!他把这辈子学的成语都用上了,嗷一嗓子,我操,能别他妈扒我裤子吗!

船上的人探出头:你低头。

周岐气红了眼:要我低头?呸!老子这辈子不跟人低头,你算哪根葱

没等他阐明个人坚定的立场,一只沉重的宝箱当头砸下,他靠了一声,不得不埋头闪避。扒他裤子的木乃伊没那个反应能力,当下被宝箱哐当砸中,松了手。

周岐喘息着往下看,嚣张的火舌迫不及待卷上人形模特易燃的洋裙,它们浑身着火,无声地伸长了手臂,踽踽而行。

恍若无间地狱。

不低头,嗯?

徐迟那张被火光映得生动明灭的脸重新撞入眼帘,浅浅的笑意中带着点讥诮与揶揄。

他冲周岐伸出手。

自然垂落的五根手指,青筋迸发,线条劲瘦。

上来吧,炸毛的小家伙。

十二根石柱撑起的吊顶坍塌,火舌卷着热浪成了威力最猛的助推燃料,小船箭矢般疾射出去。

徐迟握住了周岐的手。

那一刻,周岐瞳孔紧缩,心脏疯了般狂跳。

作者有话要说:

周岐面无表情:你看我像小家伙的样子?

第10章 重剑悬鹰

以梦为马,越骑越傻;诗和远方,越远越脏;没有梦想,过得特爽;天圆地方,没钱不慌

姜聿信口胡叻了近半个小时,倒空肚内为数不多的墨水,绞尽脑汁耗干口水,成功将身边的神父忽悠得五迷三道,祭台下某些不着调的女士譬如任大医生,竟晕晕乎乎地打起了瞌睡。

公爵的耐性呈指数下跌,终于忍无可忍,他微抬手指,朝神父遥遥示意。

神父肥硕的身躯猛然一颤,大梦初醒,直接从大妈手里粗鲁地抢过刀叉,强硬地塞给姜聿,堵住他的嘴:诗很美,请这位才华横溢的信徒抓紧时间食圣体,饮圣血。

炮火一下子转移,大妈投来感激的眼神。

从小到大没充过英雄的姜聿:

周兄你为何来得这样迟?难道跟徐迟一起行动就注定要迟到吗?姜聿在内心无声哭嚎,我才20岁,我还有大好年华!我韬光养晦不能直接晦死啊!

这时,四下里响起一道清脆洪亮的声音。

小乞丐别怕,姐姐来!

说话的是从瞌睡中惊醒的任思缈,她边揉着酸疼的脖颈,边踩着高跟鞋风风火火地刮到跟前。

任姐小姜同志感动的一批。

明艳动人的任思缈朝姜聿抛了个媚眼,随后举起那杯暗红色液体,毫无心理障碍地仰起脖子,一饮而尽。

姜聿不太能接受,捏着鼻子后退,你知道那是什么吗你就喝?

无妨。任思缈蹙起秀眉,口腔内的血腥气直冲天灵盖,她摆摆手,就当注射用输血袋不小心口服了呗。

学医的女人真可怕啊

姜聿捧住自个儿那抖个不停的小心脏,露出钦佩的小表情。

至于这堆肉,碳基化合物罢了,跟猪牛羊又有什么区别?冷艳女医生嗤之以鼻。

姜聿试探:同类相食,你不觉得有违伦理?

任思缈回以肯定的眼神,清清嗓子:远古时候闹饥荒,人人易子而食,跟活下去相比,伦理算什么?

姜聿明白了:非也,易子而食者有之,饿死不受嗟来之食者亦有之,怎可以偏概全?

现实面前,你还在这空谈理想主义,简直害人不利己!

两人唇枪舌剑你来我往,颇有不争出个上下不罢休的气势。

刚开始,公爵还抱着瞧新鲜的心情看好戏,渐渐的,他觉出不对味来,霍然起身:你们两个在做什么!拖延时间吗?

争辩戛然而止,任姜两人又互相狂甩起眼神。

公爵眯起本就细窄的眼睛,粗轧的嗓音透出危险:你们在等谁?

姜聿怂兮兮地缩起肩膀,踮着脚尖往任思缈身后躲,任思缈则强撑着煞白的小脸挺了挺傲人双峰:等你祖宗!

啊!

任姐!

电光火石之间,任思缈突然抓住餐刀,魔怔般朝自己的脖子捅去。

姜聿这辈子反应没这么快过,攥住她的手腕强行制止。

两人拉锯。

你疯了吗靠,放手啊,你吃菠菜长大的吗这么大力气?姜聿双手齐上,整个人抱住任思缈的手臂往外扯,到底是怎么了

任思缈的表情狰狞且惶恐:不是我,我没法控制自己。小乞丐你再使点儿劲,我感觉刀口划破皮肤了,再深一点我就死了!

公爵咯咯咯阴险地笑起来,锯齿上下抖动。

两人在祭台上僵持不下,其他人不明就里,怎么吵着吵着,大姑娘就要拿刀抹脖子,小伙子还死拦着不让?这里面难道有什么不为人知的恩怨情仇?

就在大家伙儿犹豫着要不要出手调解纷争的间隙,紧闭的教堂大门被砰地一脚踹开,朦胧的迷雾裹挟着肃杀之气争先恐后地涌进来。迷雾散去,视野里现出两道长长的人影,并肩而立。

姜聿双手双脚缠住任思缈,两人滚作一团,姜聿正玩儿命夺刀,看到来人立马嗷一嗓子咆哮道:两位哥,你们可算来了!快,我顶不住了!这女的劲儿齁大!

辛苦了小老弟。周岐并起二指抵在眉脚,轻轻扬了扬,顺带吹了个曲里拐弯的口哨,俩小时不见,你跟我们的美女医生都进行到这一步了?

任思缈抹脖子的动作更坚定了!

哥,求你别说话哥!姜聿简直要跪。

周岐抬脚进来,人们这才发现他身后还背着一个女人,刚开始没注意到只因他的站姿过于笔直过于挺拔,脊梁丝毫不弯,仿佛背着个全无重量的稻草人。

徐迟抱着双臂,低头走在两步开外,仍是那副不容任何人近身的霜雪之姿。

妈咪!

姜聿裙下的小女孩尖叫着冲出去。可除了天选之子姜聿,没人能看见她。

小女孩围着周岐乱转,咿咿呀呀地不知在哭诉些什么。

徐迟若有所感,乌黑的眼珠盯着周岐周围的虚空看了一会儿,姜聿以为他也能看见,但片刻后这人又面无表情地垂下头。

内穆尔公爵,有件事儿得麻烦你帮忙。周岐径直走到仿佛突然间失去全身力气瘫软在椅子上的冒牌公爵夫人面前,他单膝跪地,轻手轻脚地将背后的女人放平在地上,能否请你把埃米洛德眼睛里那两颗属于你的东西取出来?

你,你们居然偷拿我的裙子公爵勃然大怒,他一震宽袖站起身,阴冷的目光如吐着信子的毒蛇,高举双臂负隅顽抗,虔诚的信徒们啊,耶稣与我命令你们,献上你们宝贵的血与肉,英灵唔?唔唔唔!

命运魔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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